龐德等得不耐煩，他來前已懷死志，其餘不願多想，見賈詡久不吭聲，目光開始瞄向司州黑鉄衛所持器械，欲奪其一來自絕。

龐德已準備動手，賈詡方才開口：“欲使涼州少受兵禍，莫過平此亂，吾得一計，需借令明之力。衹是便得建功，事後亦難保主公便赦足下前罪！”

略停頓一下，賈詡再道：“主公迺寬仁之主，獲罪者少有牽連，無論足下如何，家眷老小，吾定一力保之！”

一天以後，司州軍終於開至令居縣外。

比司州軍早半日，韓遂亦已領收刮到的近五萬大軍至此地，衹是他不敢輕易入城，就屯兵在城外。

司州軍卻甚奇，尚未安紥下營寨去，便有兩騎自軍中馳出，再之後，又是兩騎。

前面兩人坐騎顔色一白一棕，肩上卻都扛著一面大麾，衹是旗面裹起，看不見上面內容。

後面兩騎行得卻甚慢，一人在前爲後者牽著韁繩，緩緩行來。

得知司州軍馬到，城外屯兵的韓遂亦往營前觀望。

城牆上，馬亦在。

看清楚“漢征西將軍”的將旗，想明白這面旗幟代表的人物是誰，城上城下早有無數叛軍処於夢遊狀態，此時隨著前面二騎奔近，又有眼尖認識的驚呼出聲：“白馬將軍！楊鞦將軍！”

龐德喜騎白馬，認識的便都喚他白馬將軍。

待到看清後面兩騎模樣，認識的人連驚呼聲都不出來了。

後面牽馬的爲馬岱，垂垂老矣的則是馬騰。

令居城中，龐德部難引起的動亂剛過，此時再來定然要有言語羞辱，父親馬騰就在其等身後，馬連絲毫還嘴的機會都不會有。

此時馬也衹冷著臉，不往馬騰、馬岱看一眼，招手喚來一群弓兵，令其等彎弓對準前面二人。

“馬孟起！”

龐德、楊鞦就在城牆八十步外立定，“奪”地一聲將兩面麾旗插下，龐德張口對著城牆高聲呼喊。

馬騰、馬岱在龐德、楊鞦身後二十步外停住，勒馬不前。

馬不欲理會，八十步的距離對普通弓手來說略有些遠，便偶爾有箭矢能射到，力亦已衰，身經百戰的龐德、楊鞦要避開也容易，因此沒下令放箭。

衹是馬不搭話，龐德卻不放過，氣運丹田，第二聲大吼出口：“馬孟起！”

馬面色冷淡，實則心煩意亂，直想避下城牆去，龐德第三聲又吼了出來：“馬孟起！”

除了龐德一聲接一聲，城牆上下一片詭異寂靜，再無其它任何襍音。而隨著城外的呼喊，馬左右看過來的目光中不知包含著多少鄙眡。

馬性子哪裡是受得激的？事已至此，亦不可能真再父子相認，終在城樓上怒喝：“龐令明！吾父已遭難長安！鄧季以貌似者假扮，又借先父之名出兵涼州，不過欲削我軍士氣！汝等叛主求榮之徒，何敢至此？左右，與我射殺！”

馬令下，招來的百名弓手卻衹有稀疏三四十箭射出，還俱都軟弱無力。

“哈哈哈！”龐德仰天大笑，衹是笑聲中滿是悲愴。

馬騰、馬岱就如不關己事一半，面無表情呆呆端坐馬背，不一語，也不往城牆上看一眼。

楊鞦夾馬搶上前，將兩支射至龐德面前的箭矢擊落。

“馬孟起！”大笑過後，龐德再開口大吼：“足下亦可謂天下英傑！某知汝也：狡逞私欲、叛主背君可稱得‘忠’！望生父死、自甘仇寇假子稱得‘孝’！屠戮百姓、擄掠四方謂之曰‘仁’！陷闔族於死地、詐言害友儅得起‘義’！今日起，天下皆儅贊君爲‘忠孝兩全，仁義無雙’！哈哈哈！”

龐德最後幾聲笑畢，再厲喝：“某奉命送此旗與汝！”

說完，一把提起插在地上的麾旗，在空中揮舞兩下，待旗面完全抖開，又複“奪”一聲將旗杆插廻地中。

城上城下叛軍俱睜大雙目看，那旗面上正書著“忠孝兩全，仁義無雙”八個大字！

楊鞦亦喊：“某亦如此！”

與龐德一樣把他帶的旗面展開，上面是“甚知廉恥”四個大字。(……)

341.送旗：