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欲仙_41





  清元洞天开放那日,池煦与归命峰金丹修士方咏领队,带着本门十三位筑基弟子御剑前往。众人在山门处聚集时,乐令才赫然发现秦弼也混在队中。再细看去,才发现他的修为也追了上来,已突破了筑基初关,只是火候还嫩,应当再巩固一阵子。

  秦弼的确是才筑基不久。他当日因为想赶上乐令,所以走了捷径,是靠着丹药生生堆到了筑基,筑基之后境界一直不稳固,秦休也为此教训过他一回。他并不后悔用丹药强行提升境界,甚至暗暗有些得意——若非用了这样的手段,他就没有机会与乐令同进这片洞天历练了。

  秦弼姿仪出众,态度又清傲,站在众人之中卓而不群。他见到乐令后难得地露出一丝笑意,向他颔首致意,只是没走过去与他亲近,而是与问道峰的两名筑基修士一同向西北飞去。问道峰已折了两名筑基期的弟子,剩下的皆是十分宝贵,他身为首座真人的亲传弟子,不管修为高低,也是要担起照顾师弟的责任的。

  这是真传弟子、下任首座要负的责任,他心中清楚得很,只是暗地里难免有些遗憾,遗憾自己不能与想执手与共的人同行。

  清元洞天的入口百年一现,就浮在一片石林中。罗浮一行人到时,本州几大修真世家、一些不知由何处来的散修都已聚在其入口处。其中修为高者有金丹宗师,低者也有许多徘徊在化气圆满的,都想从中寻到些修行资源,或者干脆从别人身上抢到些东西。

  洞天中危险重重,里面的毒草猛兽且不说,光这些人里便含了无穷杀机。那些未筑基的修士想进去寻找机缘,十有八九倒要成了别人的机缘。

  池煦替这些人叹息了一阵,待到眼前石林上方空气如波纹般漾开,便翻手拿出一面长满了斑斑铜锈的青铜令牌,向那波纹当中按去。令牌瞬间化为无物,波浪散开后,露出一片与眼前石林完全不同的山林景致。

  池煦退后两步,对众人说道:“各位师弟、众位道友,清元洞天仅能开放一个月,请各位记着时间,准时退出。”

  周围已有几名散修抢着进入了洞天,池煦却先在外界虚留下了一道标记,才向方咏点了点头,共同带着弟子跨过了那道门。

  洞天之内的世界比外头更温暖舒适,灵气也精纯浓郁许多,和他在罗浮的洞府差相仿佛。四周的草木郁郁葱葱,花繁果盛,四季花木都在一时盛放,似乎没有外界的节候之分。

  入得山门后,池煦与方咏两个金丹宗师要主持大局,只在洞口附近守候,筑基弟子则或结伴或独行,就在洞门处各自分散。步虚峰上本有司邺与他同来了这洞天历练,但乐令还要等着云铮派来的杀手,不愿旁人跟他一道涉险,因此直接与剑相合,化作一道玉色流光飞入洞天深处。

  飞了一阵,因无人追上,他就按落飞剑,沿着一条小路向前走去。两旁林木茂密,几乎遮天蔽日,地上生着一片绒绒细草,细看来其中许多都不是草,而是灵药。

  丝丝精纯灵气甚至透出那些草叶,散发到了空中。乐令并不熟悉正道修士用的药草,但施展开望气之术,看着哪种草上灵气浓郁便采一点,一路上也采了不少灵植。

  眼前道路越来越曲狭窄,道两旁树木渐见稀少,乱石却多了起来。一声尖利的隼鸣在空中响起,乐令停下脚步,将手中那株不知为何物的草药放入法宝囊,直起身来微微一笑:“我等道友久矣,怎么这时候才追过来?”

  四周一片沉默,但更远处渐有飞剑破空声传来。悉悉琐琐的声音在空中响起,终于有人答了一句:“我也是在等着人过来的,没想到竟被你发现了。”

  乐令转过身去,面向那些飞剑飞来处,轻轻拍落手中草叶:“既然来了,何必作壁上观?宋师弟不是早就想和我斗一回法么?”

  那道声音似乎响在虚空之中,已按剑落下的三名筑基修士都随着声音响起寻找着说话人的所在,却是一无所获。

  “不管你信不信,我和这些人不是一路。不过你若连他们都对付不了,也就不配做我的对手了。”

  “谁?”围住乐令的三名筑基弟子放出神识,四处搜寻着说话之人的下落,乐令则高高扬起头,目光落向无尽碧空中……那一个淡若无物的黑点。

  这位宋师弟倒真是好机缘、好运道,单这只灵隼已不是凡物了。

  四周剑光亮起时,乐令身周蓦然有五色光芒流动,在他身外圈起了一个小小的八门克应阵。他召出景虚真人赐下的竹笛,凑在唇边轻轻吹响,一声动而万缘起,声音直落入人心中,仿佛天魔低语,即便是无心无情的禽兽也要被其感染得心神摇荡。

  空中黑点猛地绕向远处,围住他的三名筑基修士各自拿出防身法宝或是设下防御阵。而那笛声却直击神魂的,一般防御法术法宝作用不大,唯有谨守住本心,才可不受其动摇。

  三道剑光划过处,八门克应阵上真气流转,蕴含杀、伤、死、困种种意味的真气自阵中扬起,破开袭来飞剑上所蕴剑气,甚至污染侵蚀向剑身。那三名筑基修士惊怒交加,一面护持灵台清明,一面各自放出法宝,攻向乐令。

  其中一名看外表年纪约在三旬上下,面貌俊美,神色却十分阴沉的男子掏出一面黑色小旗在空中晃动,冷冷说道:“姓秦的,你们兄弟在通幽沼泽杀了五名外门弟子,真当此事没人能知道么?今天我柳荻便要替侄女夫妇报仇!

  41

  41、第章 ...

  姓柳……那不就是他亲手搜过魂的那女子的亲戚了?他当时只顾着搜索那五人的计划,倒没看过那女子身后有什么人,原来她还有个筑了基的叔叔。

  乐令仔细看了看,却只能看透当中一名老者的修为,剩下的两个都比他修为要高些,但应当也在筑基期内。若看身上灵气,姓柳的修士还应当是三人中法力最高的,他拿出的那面小旗亦是怨气缠绕,不知是聚了多少人魂魄炼成的。

  只可惜炼制手法太粗糙了,待他拿到手中改造一番,或许还能有点意思。乐令只盯着那面小旗,笛声更缠绵纶至,毫无竹笛该有的清脆之意,反而幽幽咽咽,令人闻之心酸,引得那小旗上的幽魂一时都嚎哭起来。

  那名老年修士倒退两步,“咦”了一声,又高声提醒同伴:“此子身旁布下了阵法,手中却不必运转阵盘,看来不是早布下了阵在这里等着咱们就是身怀高阶阵盘,柳道友、高道友,千万不可轻敌!”

  那老修士手中也拿着一枚阵盘,其上宝光流转,也算是上品法器,却不到法宝级数。他在阵盘上连连点动,一座方圆数十步的大阵便在四周布下,四周原本浓郁清醇的灵气乍然转变,其中蕴含着一片掠夺之意,仿佛要将他身外八门克应阵中的精气也吸走。

  柳荻对那老人说了一声:“劳烦张老破阵了。”咬破中指,将精血擦到小旗上,而后将旗一抖,化也一道长宽都有数丈的黑影向乐令身旁卷去。

  八门克应阵精气重收回阴阳陟降盘内,乐令放下竹笛,任凭那道犹如无数咆啸人头组成的旗面卷向他身周。

  柳荻咬破舌尖,将一道精血喷至旗面上。那道黑潮越发洪大,号泣之声摇动得他们三人的魂魄都有些不稳。但想到乐令在其中被噬尽肉身,魂魄也污损至失去灵智,成为这旗中一抹冤魂,柳荻便忍不住仰天长笑,对一旁两名修士道:

  “今日能将这姓秦的夺魂摄魄,炼到我的法旗上,也算是为我侄女偿命了。今天之事还要多谢高道友传讯,还有张道友出手破解那小子的阵法,柳某来日必当厚报。”

  那老修士笑着谦逊几句,姓高的散修却是手抚拂尘,淡淡答道:“助人亦是自助,柳道友不必谢我。只是那秦家小儿似乎有什么能应对魔法的法器,你还是加些小心吧。”

  柳荻不以为意地答道:“我这炼魂幡虽然才炼至制第二重天,但其中炼入了数名修士魂魄,谅他一个才入筑基的……”

  一句话还未说完,他眼前的天竟黑了下来,当空烈日化作一片极大的明亮星斗,仿佛就悬在人头上,摇摇欲坠一般。三人的声音都顿住,转眼望向炼魂幡幡面所裹之处。

  那片本在号哭的残魂竟然安静下来,真像柔软丝缎一般听话地落到了乐令手中。柳荻惊讶难当,连忙摇动小旗,试图将那些魂魄收回,却怎么也收不回来。那姓高的修士双目圆瞪,将手中拂尘一抖,化作一股柔软光滑的洪流卷向乐令。

  乐令却只将那片魂魄捧在手中,待拂尘缠来时,便将其化作一股细流缠了上去,啃噬着其上灵力与真炁,顺着细丝向那修士身上侵去。

  眼看着那些污黑魂魄要侵到自己身上,高姓修士如烫到手般将拂尘扔下,厉声叫道:“你这是魔修手段,你门中若知道了,就是景虚老儿也救不得你!”

  乐令冷笑一声,张口吹出一道魔息,引着那些魂魄紧缠上他。星轨图化成的空间同时震荡,一颗颗星斗中闪出光芒,交织成网,向着下方的柳荻罩去。

  柳荻连连向炼魂幡上喷出精血,却毫无结果,那些魂魄仿佛已与法幡彻底失去了联系,只顾着缠向那姓高的。星网已兜头罩下,他不得已收起法幡,一手执剑向上方星网劈去。

  四周阵法叠加,星轨图内的精气被老修士阵法掠夺,星光竟被柳荻劈散,点点被吸入了老修士手中阵盘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