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此花无日不春风第12节(1 / 2)





  第13章 火树银花

  “我小的时候,误将火炮当成爆竹,非逼着我哥去点来给我看,结果……唉——”越季自己也想不通这一番折腾下来怎么还有力气说这么多话,可就是停不下来,“丢死人,这么大的人,怕听炮声,怕看烟花。刚刚是长生他们两个哭得太凶了,我才硬着头皮冲上去,以后也不知道还会不会是那副窝囊样子。完了,要不了几天全京城的人都要知道我怕爆竹了。”

  祝斗南安静地听她讲完:“会惧怕,大概是因为不解。就像人怕黑,是因为在黑暗中什么也看不到。”

  不知道为什么,今夜,他讲的每一句话她都听进了心里,不由便问:“那该怎么办呢?”

  “可见地藏王菩萨法器?”

  “嗯,左手摩尼珠,右手金锡杖。”

  “摩尼珠,是夜明珠,‘明珠照彻天堂路,金锡振开地狱门’。暗夜之中,一点佛光,指人前途,启人心智,消人恐惧。”

  “你是说……越是怕,就越是该去探寻,等到弄懂了,熟悉了,就不会再那么怕了?”

  “不妨一试。”

  孩子们眼睁睁看着僧人们摘去挂在木架上,吴家不及带走、也还没有燃放的烟花,一个个垂头丧气。

  “姐姐——”

  “怎么?”越季揉完这个的头揉那个,“还是想看烟花,是不是?”

  “是——”

  唉!她在心里长叹,这黏糊劲儿,分明就是当年的自己啊。比起来,他们已经乖觉多了。她蹲下身来,与他们在同一高度,打算来一场不倚老卖老的谈判。

  这时却听祝斗南在一旁道:“大师,上山的路上,我见寺后的潭边有人打铁?”

  济和大师转过身,施以一礼:“年下有善人捐赠,发愿铸造法器佛具,是以铁匠们日夜赶工。”

  祝斗南谢过了,对越季道:“跟我来。”

  今日佳节,铁匠们也大多回家团聚去了,只剩下几个光混汉赶工的。叮叮当当的击打声稀稀落落。越往潭边走越热,几个年轻的都是光着膀子抡圆了胳膊,被火光映红了脸膛。

  越季见祝斗南走过去,不知跟他们说了些什么,似乎是给了银子,这些汉子们立即放下手中活计,忙活起来。

  祝斗南回到越季和孩子们身边。三宝站在最前头,脖子向后拗成个大弯一眨不眨看着祝斗南低下的脸。

  “想看烟花?”

  “想——”

  “怕不怕?”

  “不——怕——”

  三宝忽觉得双脚一轻,整个人被提离了地,屁股一沉,已经跨坐在祝斗南脖子上。

  潭边早已支起一大锅沸腾的铁水,铁匠们晃着膀子把风箱拉得呼呼响,继续加热。祝斗南拿起把特制的木勺,又在枯树上折了根长枝,拍拍三宝的小腿:“坐稳了。”

  满满一勺滚烫的铁汁泼向空中。

  越季一声“小心了——”立即被孩子们齐声的惊叫所淹没,紧接着,是震天的欢呼。

  树枝轻挥,打散的铁水化作千朵万朵,在夜空中绽放成绚烂的花海。这便是无声的烟花啊。

  越季也不再担心,祝斗南在纷飞的花雨中游刃有余,挥洒自若,三宝自然毫发无伤。

  漫天铁花开始变幻形状,一会儿似飞瀑溅珠,一会儿似流星闪电,一会儿又似喷云泄雾……每变一次,都会激起一阵欢浪。

  连越季也看得目不转睛。这打铁花的绝活儿本就是山西一带用来庆贺元宵的,她不是没见过,可是头一次,元宵佳节,让她真真切切地体味到,东风夜放花千树。

  只有祝斗南自己清楚,这些其实算不得什么。若非今日是十五,他便可打出更多更神奇的形状,一条巨龙、一头猛子,让孩子们高兴,可是……偏偏是十五。若非如此,他适才自可去救那两个被困火中的孩子,而不是激励越季。

  ‘烟花’散尽,孩子们还沉浸在欢悦中。

  祝斗南将三宝放下地来:“孩子的心愿,应该尽量去满足。因为,他们很快就长大了。”

  他气息未乱,语气如常,可嘴角的浅迹,分明是笑意,越季不会看错,今晚,头一次,他露出了些许笑意。

  唉!越季好生悔。原来佛家净土,真的能够涤尘洗俗,祝斗南分明还是初见时的祝斗南。出山泉水,纵然光怪陆离,可洗去浮华,仍旧冰心玉壶,早知如此,她该一早同他去寿安禅林啊……

  “啊?嗯嗯。”胡思乱想中猛然听到他唤她,她忙应声。

  “不早了。你孤身一人,该下山了。”

  你也知道我是孤身一人阿……越季在心里嘀咕嘀咕,是不是自己一向表现得太彪悍了,给人一种丝毫不需要被护送的感觉呢?她两手轮流敲打着另一边的肩臂:“唉……刚刚抱那两个孩子,沉死了,累死了……”

  可这似乎并没令她显得柔弱些,因为祝斗南道:“那就早些动身吧。”

  “那个……雪天路滑,下山坡陡,回去的时候车又是空的,只怕骡子刹不住蹄子,若是车里装些……”越季心里飞速想着该怎么说,直接说若是车里装下个殿下您还能给压一压总不太好吧?

  祝斗南已经打断她:“慢些赶。”转身去了。

  人家一片殷勤,邀她去寿安禅林看梅花,她怎么说,梅花能不能炒来吃?这么爱吃,给你一大碗闭门羹吃!越季发狠甩了两鞭子。

  骡子性子好,鼻子里喷了两声,回过头来略带哀怨地看她。她立即反应过来,大声说:“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!”忙着在骡子臀上揉了揉。那两鞭子,分明是想抽她自己的啊。

  回到府中已是半夜三更,酒阑席散,诺大府院,亮着的灯已经不多了。

  越季精神抖擞地经过一扇门而不停,越三千闻声出来,打着哈欠追上去:“七姑——”

  越季足下还是不停:“嗯?”